EJ-水稻种植与合作行为的起源

在中国水稻区和非水稻区开展实验，发现同样是“清澈”的大一新生，水稻区的参与者在合作游戏中的贡献更大，同时对搭便车者的惩罚更大。结果显示水稻与小麦的种植差异是合作偏好起源的影响因素之一。这一结果也得到现实经验的辅助验证：水稻区的居民会提供更多的公共物品，如维基百科编辑贡献更多，街道也更为整洁。

标题: Rice Farming and the Origins of Cooperative Behaviour

期刊: The Economic Journal

上线时间：14 April 2023

Gaps:

• 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的经济偏好存在相当大的差异。偏好，特别是信任和耐心，与经济发展有因果关系。文化（或者说社会规范）会影响经济（比如常说东亚天选打工人hh），那么什么影响文化呢？
• 对合作的偏好是影响经济发展、法治和制度质量的一个关键因素。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与信任和耐心一样，不同文化和社会对合作的偏好也各不相同。合作行为的文化和历史渊源大多仍未得到充分探索，需要高度合作和协调的历史农业实践是否以及如何塑造当前的合作文化规范？

Aims: 在水稻种植区（浙江和湖南）与非水稻种植区（河北和山东）招募当地户口汉族一年级大学生开展一系列行为实验，探究作物种植差异与合作行为的关系，在Science那篇著名的南稻北麦（Large-Scale Psychological Differences Within China Explained by Rice Versus Wheat Agriculture ）文章关于集体主义与整体思维的基础上，将视阈拓展到合作行为。

水稻种植的特点：

• 需要：劳动密集 + 水资源密集
• 种植水稻需要平整水田（犁）
• 从秧苗到水稻，移栽需要劳动力交换（窗口期短，单个小家庭搞不定，需要其他人帮忙），水稻所需劳动力约为小麦或玉米的两倍
• 季风气候，水资源不稳定，需要更多人力协作，提供稳定的水资源；水是流动的，具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特点，需要跨越单一家庭的管理来平衡风险
• 集体行动可以提供种植水稻所需的公共资源，降低成本
• 水稻亩产大，适宜区的人们更会选择种植水稻

⬆️ 水稻种植是互惠互利的，人们会从实践中形成文化规范，而小麦种植不具有上面这些特点

惩罚的重要性：

• 惩罚比其他手段更成功地将合作规范内生化，惩罚搭便车者对合作规范的演变比合作的直接利益更重要
• 在水稻生产中，推卸就会受到惩罚
• 水稻种植中的惩罚：
  • 惩罚可能作为维持合作策略的三个条件（水稻种植都满足）：
    • 从成功的合作中获得积极的个人收益
    • 社区中每个成员的可观察行为其他人
    • 可执行的制裁
• 熟人社会，水稻种植中的搭便车很容易识别，惩罚包括拒绝帮忙、被排除在灌溉网络之外、受到社会排斥（东亚地区有很多的案例记载）

总而言之，种植水稻对农民很有吸引力，因为与替代品相比产量更高。与此同时，它要求全年在众多问题上进行小规模和大规模的合作。在多个域上的重复交互非常适合惩罚搭便车者的情况。此外，文化进化模型将惩罚确定为合作规范出现的关键因素。这些规范可以代代相传，大概可以传到今天，并有助于维持合作平衡。

Data and experiment:

• 实验地点与对象：
  • 实验地点的确定：水稻种植面积超过耕地面积的50%则为水稻种植区（没有选择产量，不好比较且产量波动大），使用1996年的数据（县级尺度下最早可查）；浙江和湖南是水田占比高；山东和河北是非水稻种植区（历史上长期如此）
  • 被试：本地户口一年级汉族大学生，长期居住在本地（查他爹的户口）；招募大一新生可以减少灌输效应（一张白纸好做实验，大学之前都在麻木做题）。随机选取，答题有报酬；不是农民，排除亲自参与农业实践的影响
• 主实验——公共物品实验（Public goods games-PGG）
  • 4人一组，8阶段PGG，进行两次，受试者知道游戏会进行第二次，但不知道第二次的具体情况。得分的含义为个体在PGG中的贡献度，即个体对集体的贡献度
  • 不惩罚情形：
    • 个人有20积分，个人可以向团队账户捐赠积分，团队总积分*1.6后在全体成员间分
    • 在所有参与者做出决定后，每个参与者的捐赠金额、他们从团体账户中获得的收入以及他们在当期的总收入都会显示在他们的电脑屏幕上
    • 每个小组成员的贡献在每个时期以随机顺序显示在计算机屏幕上（匿名）
  • 惩罚情形：
    • 每个参与者选择要分配给其他组成员的惩罚令牌数量。最多可以为一个组成员分配 10 个惩罚令牌。每个令牌对惩罚者造成一分，并将被惩罚参与者的收入减少三分。收到的惩罚令牌不能将参与者的收入降低到零以下。但是，对于接收和分配的某些令牌组合，可能会产生负收益。这些信息对参与者来说是清楚的。（谁给的惩罚是匿名的）
• 其他实验：
  • Triad task（三选二配对）：火车、汽车、轨道；集体主义（基于关系，火车+轨道）、个人主义（基于对象，火车+汽车），Science2014同款
  • 独裁者游戏（DG），最后通牒游戏（UG），雄鹿狩猎游戏（SH）
• 其他数据：
  • 省人均GDP
  • 地形坡度、土壤深度、土地覆盖模式
  • 水稻种植适宜性指数（IV）
  • 地级市人均专利数据
  • 2000年人口普查数据，构建地级市人口流动矩阵，使用该矩阵来计算地级市层面迁移调整后的水稻种植适宜性指数和净迁移流量

Results:

• 不论在是否有惩罚的情形下，水稻区组别的平均贡献度都更高
• 水稻百分比每增加10%，贡献就会增加约0.12个百分点；（系数显著但很小，但两类地区间的水稻比例差距达80%，意味着实际贡献点约为0.8*0.12=0.96）
• 水稻区对搭便车者有更高的惩罚。来自水稻区的参与者平均比来自非水稻区的参与者多分配约0.23（ 0.29×0.8 ）的惩罚点。稻田的百分比与惩罚搭便车者的概率和强度呈正相关。
• 其他证据：水稻区的维基百科条目编辑次数和字节数更高、街道也更为整洁

Limitation:

• 没有挖掘机制：未来的研究可以通过挖掘民间故事和歌曲的文本，来寻找价值规范是如何传承的（Folklore，QJE2021。Top5好多时候标题真的有够抽象，看题目完全不知道做的是什么）

号外：

• 我感觉水稻种植与爹味的起源有关
• 推荐阅读：On the Origins of Gender Roles: Women and the Plough

原文信息：

Zhou, X., Alysandratos, T., & Naef, M. (2023). Rice farming and the origins of cooperative behaviour. The Economic Journal, 133(654), 2504-2532. https://doi.org/10.1093/ej/uead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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